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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

汤慕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芙洛拉曾说布鲁斯有过一个女朋友,名叫阿曼达·帕克。我们现在出发去和她谈谈吧,她是咱们手上最后一条还未开发的线索了。”克里斯说道。三人根据芙洛拉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也在沙之棕榈酒店工作的阿曼达,她是个长着一头褐色浓密卷发漂亮的姑娘,在前台做接待工作。“阿曼达·帕克?”克里斯问。“我就是,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阿曼达带着酒店接待人员的标准笑容答道。“我们是N城警局凶杀组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阿曼达将他们带向了大厅的休息区,汤慕白注意到她的表情里透出的悲伤。“你们是为了布鲁斯·班克斯吧?他的事我听同事们说了,也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我问话。”阿曼达开口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杰夫问。“因为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阿曼达答道。“你怎么肯定...

主角:汤慕白芙洛拉   更新:2025-03-22 17: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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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汤慕白芙洛拉的其他类型小说《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由网络作家“汤慕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芙洛拉曾说布鲁斯有过一个女朋友,名叫阿曼达·帕克。我们现在出发去和她谈谈吧,她是咱们手上最后一条还未开发的线索了。”克里斯说道。三人根据芙洛拉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也在沙之棕榈酒店工作的阿曼达,她是个长着一头褐色浓密卷发漂亮的姑娘,在前台做接待工作。“阿曼达·帕克?”克里斯问。“我就是,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阿曼达带着酒店接待人员的标准笑容答道。“我们是N城警局凶杀组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阿曼达将他们带向了大厅的休息区,汤慕白注意到她的表情里透出的悲伤。“你们是为了布鲁斯·班克斯吧?他的事我听同事们说了,也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我问话。”阿曼达开口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杰夫问。“因为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阿曼达答道。“你怎么肯定...

《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精彩片段


“芙洛拉曾说布鲁斯有过一个女朋友,名叫阿曼达·帕克。我们现在出发去和她谈谈吧,她是咱们手上最后一条还未开发的线索了。”克里斯说道。

三人根据芙洛拉提供的资料找到了也在沙之棕榈酒店工作的阿曼达,她是个长着一头褐色浓密卷发漂亮的姑娘,在前台做接待工作。

“阿曼达·帕克?”克里斯问。

“我就是,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阿曼达带着酒店接待人员的标准笑容答道。

“我们是N城警局凶杀组的,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阿曼达将他们带向了大厅的休息区,汤慕白注意到她的表情里透出的悲伤。

“你们是为了布鲁斯·班克斯吧?他的事我听同事们说了,也知道你们早晚会来找我问话。”阿曼达开口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杰夫问。

“因为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阿曼达答道。

“你怎么肯定他之后没有交过其他女朋友?你们常联系?”

阿曼达用漂亮而哀伤的眼睛看了一眼三人,缓缓道:“不,我们分手后就不怎么问候了。但是我依然非常爱他,他是个特别好的人。”阿曼达勾起了回忆,竟有些哽咽,“我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另一个女孩。那个姑娘是他妹妹的朋友,好像是个中国人。布鲁斯亲口向我坦诚说他心里爱慕着那个姑娘,但是他自己觉得配不上她,她好像学历很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在《N城之眼》工作。布鲁斯一直有些自卑,所以我想他们没有在一起。”阿曼达说着用中指抹掉了流出了的眼泪,“他在我心里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不应该因为那个女孩的条件比较好而自卑,但是当时我是那样自私,并没有告诉他这些话。上帝啊,如果可以重来,我真希望自己那时鼓励他向那个女孩表白,这样至少他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阿曼达说到这里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捂着脸大哭起来,整张面孔哭得通红,眼妆也花掉,整个糊在肿起的眼皮上。

汤慕白听到这里突觉仿若踩中了一颗闷雷,整个灵魂都几乎被劈裂成碎片震出体外。此刻她如坐针毡,耳朵里轰隆隆地响,眼泪早已忍不住滚落腮边。

片刻后,在杰夫的安抚下阿曼达平复了心情。“抱歉,我实在是太难过了,这些天心口一直堵着这一团,实在不知道能跟谁说说。”她又接过克里斯递去的纸巾擤了擤鼻涕,“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汤慕白回过神来,忍着喉头到鼻腔的酸涩,转身偷偷擦去眼泪,只是一张脸已然褪尽血色。

克里斯刚刚已瞧见了汤慕白的反应,知道阿曼达口中的中国女孩必是慕白无疑,也猜到她本人怕是这一刻才得知这件事情,心神受到巨大冲击。只是此刻还顾不上安抚她,他向阿曼达提问道:“你们曾经关系亲密,那布鲁斯有无和你提过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

“没有,他这人从思想到生活都很简单。而且他是个很温和的人,我从未听说他和谁结过仇。”

“他有没有经济方面的困难?”

“没有。他们住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兄妹俩都有工作,虽然赚的不多,但是两人平时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

“他在公司有什么竞争对手吗?比如和谁争夺升职加薪的名额之类的?”

“没有那样的事。他是我们酒吧调酒师的一把手,没有谁对他的专业技能不服气,因此他在调酒师里应该是挣得最多的,可以说在本公司里他没有竞争对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汤慕白失魂落魄地回家,一路上她的脑海里都反反复复地转着阿曼达的话。下班时克里斯本想送她,但是她拒绝了,此刻她心情复杂而苦涩,不足为外人道也。

回到家时,汤慕白发现芙洛拉不是一个人。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听到她进门,转过头来。

“弗兰克·柯林斯警官?”汤慕白很惊讶,继而想到莫非又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经又再次紧绷。

“汤小姐,你好。”他站起来,很腼腆地冲汤慕白笑着打招呼。

但是他的一脸笑意没有驱散汤慕白的紧张感,她追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什么事也没有,别紧张,”芙洛拉招呼汤慕白在沙发上坐下,“弗兰基只是来告诉我警方的取证工作都已经结束,我可以搬回家了。”

弗兰基?汤慕白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芙洛拉的称呼,脑中的粉红小警报探测到疑点立刻滴溜溜地转起来——弗兰基?什么时候芙洛拉开始叫他的昵称了?

芙洛拉转身进厨房去为汤慕白倒茶,丢下她坐在厅里尴尬地和弗兰克警官大眼瞪小眼。

“对不起,我反应太过了。”汤慕白向他道歉,“没人希望别人一看到自己就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请你千万不要介意啊。”

“不用放在心上,汤小姐。”弗兰克说,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满是善意,他的好脾气却让汤慕白更不好意思。

当下汤慕白决定挽留弗兰克在家里吃晚餐,一是为了表示歉意,二是经过察言观色,汤慕白发觉弗兰克警官是能让芙洛拉重新振奋起来的一剂良药。为避免这两位不自在,她抢占厨房独自准备晚餐,并拒绝那两人任何形式的帮忙及旁观。

没过多久汤慕白就变魔法似的摆满了一桌,一顿饭间三个人相谈甚欢,桌上的菜被风卷残云般消灭的一干二净。

芙洛拉亲自送弗兰克离开,回来时唇边还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真为你开心,亲爱的。”汤慕白对芙洛拉说,她们捧着热茶站在阳台上看夜景。汤慕白很喜欢N城的夜景,繁华,闪烁,让人忘记孤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今天我们去见了阿曼达·帕克,她提到到了一些关于布鲁斯的事情……”汤慕白不知怎样说下去。

“你都知道了?”芙洛拉看着她问。

汤慕白点了点头。

“那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没错,布鲁斯是暗恋过你,我猜他自从认识你以后就喜欢上你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你,再加上当时你和宋世琛在一起……所以布鲁斯自己并不告白,也不让我告诉你。”

汤慕白听着芙洛拉的话,又想到布鲁斯把亡母的遗物也送给了她,“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太糟了,我永远无法告诉他我有多么喜爱他这个朋友。”她说着泣不成声。

芙洛拉反搂住了汤慕白的肩膀,多日以来第一次反过来安慰她:“我们都是他爱的人,所以咱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样他才会开心。”

汤慕白点了点头,夜风拂过她泪湿的脸颊,略微有些刺痛。

“现在是需要我坚强的时候,”芙洛拉看着远方说道,“我要看着伤害布鲁斯的人被绳之以法,并受到惩罚。我要开心地过以后的生活,替布鲁斯感受这世上的快乐和温暖,以及一切他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的美好。”

汤慕白用袖子擦干眼泪,表示认同,她默默发誓破案之前再也不哭了。“你和弗兰克警官已经很熟了吗?”汤慕白转移了话题。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很熟。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我的情况,我想是为了案子。之后我们在三只猫里遇到,感觉他是特意去找我的,那天他安慰我,我们聊了很久。”

“我觉得弗兰克对你有意思,你对他也是一样的对不对?”汤慕白八卦道。

芙洛拉笑了,“我对他的感觉嘛,很特别。”她似是在斟酌用词,“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不好过,他给了我很强的安全感,让我安定心绪,每晚得以成眠。当然你的支持和帮助对我也非常重要,但是你懂的,这是不一样的感觉。”

汤慕白点点头表示理解,“真的,我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芙洛拉答道,“明天我就准备搬回去了,弗兰克会来帮我。”

两个女人裹着厚厚的披肩,看着外面的夜景。汤慕白想起她在西班牙萨拉曼卡交换的那年冬天,第一场雪下下来,她和同住的小伙伴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端着热饮,披着厚披肩,一起挤在临街的阳台上。大街上三三两两地经过刚刚在咖啡馆看完球赛的年轻人,楼上的她们和楼下的年轻人互相招手问候……多么无忧无虑的一个晚上。




芙洛拉走出了家门,在冬天的寒风里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她信步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以前工作的三只猫咖啡馆。

“布鲁斯是个好孩子,我真是感到非常遗憾。”前老板怀特先生向她表示慰问,“你要坚强些,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的。”

“谢谢你,怀特先生。”芙洛拉答道,“我还过得去。”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都算在店里的账上。”怀特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芙洛拉回过身看到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弗兰克·柯林斯警官。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弗兰克在芙洛拉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芙洛拉难掩惊讶。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柯林斯警官,你不用这样的。”芙洛拉颇为感动。

“比关心更多。”弗兰克说,看到芙洛拉泛红的脸颊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芙洛拉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拿过菜单岔开话题,“班克斯小姐,能劳驾推荐一下这里的午餐什么好吃吗?”

直到离开报社大楼一个人走在午后的街道上时,汤慕白还是很兴奋。她意识到也许不一定需要那个“对的人”,一件“足够好的事”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淡化宋世琛所带来的伤痛及这之后一切负面事情的影响。此刻汤慕白觉得精神焕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她想大概叶心悠上身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汤慕白到家时芙洛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嘿,你回来的好早!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刚刚做了茶。”芙洛拉向她打招呼。

汤慕白脱掉大衣点点头,“好啊,谢谢。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出门转了转,去三只猫坐了坐,遇到了怀特先生,他真是个好人。”芙洛拉说,“我准备明天开始出去找新的工作了。“

汤慕白讶异地看着她,“你不多休息几天吗?”

“休息是没用的,我总要做些什么,否则我闲下来只会心慌意乱,陷入痛苦但又无处发泄。”

“明白。”汤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很抱歉,我知道现在是你的困难时刻,但是这两天我来了个大活儿,会非常非常忙,可能无暇照顾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垮掉的。在抓到杀死布鲁斯的凶手并看着他付出代价之前我是绝不会倒下的。”

看着芙洛拉坚定的深褐色眼睛,汤慕白突然间生出一丝的愧疚。芙洛拉在面对如此之大的打击时仍能振作起来努力生活,而她却在和了宋世琛分手后过了几天蒙头躺在床上思索人生闭关不出的日子。叶心悠在第三天的时候破门而入将汤慕白从床上拽起来扔进了浴室,然后带她去吃了麻辣火锅,她在吸入第一口混合着辣椒和麻椒的香气被呛出眼泪后,终于痛快地哭了一场。

“不用担心,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芙洛拉说,“我之前在烹饪学校学做糕点就是想自己创业,做自己喜欢做且擅长做的事情。布鲁斯非常支持我,还说要攒钱给我开一间蛋糕店。现在虽然他不在了,我还是要坚持下去,他知道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芙洛拉说着,又有泪光在眼中闪现。

“你忙起来也好,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相信案子很快就会告破的。”汤慕白赞同道。

汤慕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消化卡罗尔发给她的资料。原来傅家自移民到此一直从事商业活动,自茶叶起家,几代人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覆盖多个领域。如今的一家之主史蒂文·傅自名校毕业,他管理自家生意时,除了华人的传统强项餐饮业和百货业,还将家族企业扩展到了服装和制造业的领域。在留学潮刚刚兴起的时候,更是深入教育领域分了一杯羹。有消息称,正是因为进军教育领域让傅先生萌生了参与政治的念头。至于家庭方面,傅先生在游历欧洲时遇到了现在的傅太太。傅氏夫妇育有一子一女。之前有报道称夫妇俩对待子女的教育问题即严肃又开明,一方面在基础教育上毫不松懈,遍请名师,中西合璧,而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子女今后的人生道路却秉持不干预的态度,没有像传统的中国父母那样告诉孩子一定要上名校,一定要出人头地,也并没有强迫他们继承家业,而是全力支持他们的喜好和兴趣。傅家长子克里斯是目前N城警局最年轻的探长,他们的小女儿阿莱西斯目前在巴黎一间名校修习时尚和设计。

汤慕白的眼睛往下扫去,思维却停在了刚刚那句话。

等等,谁?

她快速翻到资料的最后几页图片资料,里面有一张摄于去年的傅家合影。傅氏夫妇身后站着的那对男女,不就是来叶心悠店里买了一对和田玉手镯的人吗?那个站在左侧的年轻男人,正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可不就是傅探长嘛。

那天傍晚汤慕白去了叶心悠家,叶心悠心情颇好,亲自下厨准备晚餐。

“所以说明天晚上傅家聚会上我能看见你咯?”叶心悠歪着脑袋对汤慕白笑道,换来汤慕白疑惑的眼神,“傅家那个酒会,我也收到了请柬。傅太太邀我参加,说有几个朋友想要介绍给我认识。”

不需她再解释下去汤慕白也明白,这意味着又有潜在的大生意在等着叶心悠了。

汤慕白不说废话切入今天的主题:“关于傅先生傅太太傅家的生意傅家的亲戚朋友还有他们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果说汤慕白身边有什么人能给她卡罗尔小姐也找不来的新鲜资料,尤其是关于恩怨情仇这方面的八卦,那绝对当属叶心悠。她从事的职业要求她必须及了解这城里尤其是华人圈子的弯弯绕绕和人情世故。再加上那颗冰雪聪明一点即通的七巧玲珑心,成就了她这个蛰伏于一间古董店的八卦百晓生。

汤慕白一边享用着她最爱的甜品赤豆酒酿圆子,一边听叶心悠侃侃而谈。一碗酒酿圆子见底,她也对这家人多了许多了解。

比如傅先生在政治圈儿里和哪些人交好,对哪些人只是趁着场面应付应付(据叶心悠推测是这样),比如傅太太对儿女择偶的要求颇高,比如傅少爷和傅小姐目前应该是单身等等。

“那傅家在北美富豪榜上能排第几?”汤慕白有心难为叶心悠,她知道叶心悠是那种绝对做不到信口胡邹一个名次的准确性强迫症患者。

果然,叶心悠的眼睛转了几圈说,“我只能说,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

汤慕白在心中记下几个要点,准备回家再推敲推敲。她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布鲁斯的案子上。

“你目前有什么想法吗?”叶心悠问。

“没有,脑子里乱成一团。我看不出布鲁斯和那个死去的迭戈有什么联系,布鲁斯可以算是这城里最遵纪守法又上进的年轻人了。但是从他失踪到被人枪杀,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随机发生的,他更像是被人费尽心机骗出去然后杀死的。但是这就又绕回来了,杀他的人动机是什么呢?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赶在和迭戈一起出事呢?”

“杀人的动机可太多了,这世道人心浮躁,为了鸡毛蒜皮一点事也能动刀。名利,钱财,爱情,嫉恨,精神病患者,甚至是一句口角,都有可能让布鲁斯送命。”

不得不承认叶心悠说的很对,傅探长也说他们目前毫无头绪。

饭后她们站在叶心悠衣帽间的大镜子前试穿晚礼服,所以后半段谈话的主题就理所应当地变为“白白是多么需要买一双马诺洛高跟鞋啊”。

叶心悠指着自己的一双马诺洛经典款对汤慕白鼓励地说,“我亲爱的白白,你踩在这样一双漂亮的高跟鞋上一定能看得更远!”

她毫不吝啬地向汤慕白传授了如何练习并适应穿高跟鞋,“最理想的练习场地当然是超市啦,货架间的走廊的平整又笔直,借着挑选物品的时机你要踮脚或弯腰,可以训练良好的仪态。”看见汤慕白的白眼她又补充道,“当然了你现在也很美!我的重点是,在超市进行练习的时候,如果你感到累可以扶着手推车,如果实在忍受不了也可以分分钟换回平底鞋,毕竟你平时的穿着打扮在超市那样的地方是一点也不失礼的。”

汤慕白听见这个评价跳了起来:“我平时的打扮很失礼吗?”

话虽这样说,汤慕白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等芙洛拉的心情稍好一些后一定要拉着她去逛街,也许可以帮助她快些从伤痛里走出来。毕竟买买买是个大招,且对绝大部分女性疗效显著。

年轻的女孩坐在N城机场的候机厅例,她身边放着简单的行李,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悲伤和忐忑。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这很不寻常。

她今早冒险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信号被切断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祥之兆,她知道她不能继续坐在这里等待了。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一旦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做。他明明白白地给她讲过应该如何应对,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要照他的指示行动起来。

尽管悲伤,尽管一肚子问题,但是她必须行动起来。


将近夜半时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寒冷的夜风摇晃着窗外庞大花园里的树影。这样的景象放在别的地方也许有些恐怖,可是放在傅家的厅堂外却显得很和谐温暖。

汤慕白已经完成了采访,康威尔女士和傅太太还聊得热火朝天。汤慕白去和老板以及女主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傅探长却找准时机走过来说要送送她。汤慕白客气地推托了几句,发现叶心悠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被哪个太太留住说话了。

“别客气汤小姐,我今晚没有喝酒,你可以放心坐我的车。”傅探长笑着说。

汤慕白也笑了,道了句却之不恭。

车子在雨夜里匀速向前行驶,收音机里传出诺拉·琼斯低低的歌声,让人驱不散醉意。

“明天是否还要上班?”傅探长问。

“是啊,要交采访令堂的稿子,马虎不得。”

“你倒有意思,这些年不少人约时间想要采访家父,倒没什么人表示想要与家母谈谈心。”

“世人皆倾向于忽视家庭主妇的功劳和作用,大部分人只看到你父亲事业有成,你们兄妹也是个顶个的出色,殊不知傅太太功不可没。不过也是因为各人所图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吧。”

车子稳稳停在了汤慕白的公寓楼下。

“芙洛拉还住在我这儿,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她歉意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你自己上去小心。”他冲汤慕白笑笑。

犹豫了三秒钟,汤慕白还是忍不住问,“傅探长,那件案子有进展吗?”问完又急急地加了一句,“我保证你所说的一个字都不会登在报纸上。”

他好奇地看着汤慕白:“小姑娘一般最害怕什么杀人啊血啊的,你就不害怕?”

汤慕白摇摇头,“我只想知道真相。”

“说来惭愧,我们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我们现在都无法确认车祸死者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看不出他和布鲁斯有什么联系,因此暂时没有合并调查。对于车祸案,我们目前还在研究肇事车辆和两份验尸报告,希望能找到线索。而至于布鲁斯·班克斯,他的家庭和社会关系都比较简单,母亲和父亲都死了,只剩芙洛拉这个妹妹,所以对于这起谋杀案,我们目前的调查重心放在他的工作和经济这方面。”克里斯说完才发现自己其实不应该讲这么多,但是面对汤慕白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微微迷眩,思想和行为都脱离了理智的控制。

“据我对他们兄妹的了解,他们都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汤慕白说。

傅探长点点头表示认同,“目前我们的调查结果也是这样显示的,布鲁斯的同事都很喜欢他。”半晌他又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的。”克里斯虽然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相当的自信,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很少对外人说出这样满当当的话。然而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向汤慕白表明自己的决心,让她信任自己。

“那就拜托了!谢谢你傅探长。”汤慕白再次道谢。

傅探长点点头道;“叫我克里斯就好。”

芙洛拉披着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电视,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汤慕白脱掉高跟鞋,将芙洛拉推入卧室,命令她回房睡觉。

“你明天还要去面试工作,顶着一对青黑色的眼圈可不是好事,快点休息吧。”汤慕白说。

“我找到新工作了。”芙洛拉说,但是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却不是很明显。

“哇!这么能干!是做什么的?在哪里?”汤慕白抛出一堆问题。

“在一个竞选委员会工作,还是在咖啡吧做招待,不过和三只猫比起来,现在厨房里的事情由我一个人说的算。”

“哪个候选人?”汤慕白问道。

“亨利·福斯特,他要参加明年的总统竞选。今天我路过日落公园,进去坐了一会,刚好赶上他在那里办宣讲会,我就站在一边听。当时他大谈平等的机会和更多的工作岗位,更要为少数族群谋取更多的福利之类的。所以到提问环节的时候,我就大着胆子问他的办公室需不需要一个咖啡糕点师。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问出了口,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不像是我做的事情。”芙洛拉赧然地说。

“嗯,这的确不像你的风格,但人们总说机会是要考自己创造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棒了!”

“是啊,当时福斯特先生听到我的问题也愣了一下,当时有几家媒体就在边上拍摄这次活动,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下就大方地给了我一份新工作,你能想象有这么简单的面试吗?我想我是占了拉丁血统和媒体压力的光。”芙洛拉很清楚这份工作来得多“幸运”。

“不管怎么说新生活要开始了。”汤慕白开解道。

“是啊,新生活要开始了。”芙洛拉说,语气中透着无限寂寥。

克里斯返回家中时客人已尽数散去,家中管事的英姐正指挥着其他佣人打扫收拾。

“英姐。”克里斯向她打招呼。

“少爷回来啦。”英姐应着声,用抹布蘸了水擦拭摆在边几上的文殊兰,“老爷吩咐说让你回来后去书房找他。”

克里斯走进父亲的书房,傅先生正在阅读一份文件。

“最近工作很忙吧?”傅先生看到儿子进来后,放下文件问道。

“是啊,最近在忙着调查两宗谋杀案。”克里斯答道。

傅先生点点头,“你会抓到凶手的,你总是能够抓到他们。”

父子俩相视一笑。

“我们集团目前正在一个关键点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傅先生示意儿子坐下。

“爸爸,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知道的。”克里斯略微讶异。

“我讲给你听听,你要是有兴趣就研究研究,给我点意见,如果没兴趣就算了。”傅先生笑笑说,“我真拿你们兄妹俩没辙,谁都对家族事业毫无兴趣。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们是不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成功的商人。”克里斯答道。

“具体点呢?”傅先生笑着接着问,他看着儿子的表情开玩笑道,“我将你的表情理解为‘呵呵’应该没有错吧?”

父子俩都笑了。

傅先生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情况是这样,有两个总统候选人都想与我们傅氏合作,获得我们的支持,或者说是想得到我所代表的华裔群体的支持。”

“嗬,这倒是新鲜。什么时候起A国的政客们突然关心起华裔群体了?”

“当竞争变得激烈,分毫必争的时候。”傅先生直白地说,“不过你说的对儿子,我更愿意将他们释放出来的信号当做一个转折点,为双方更好的将来的做准备。”

“但是你还在犹豫究竟选择谁?”

“正是。这种境况下我只能二者择其一,没有办法平衡各方的利益。”

“我在听。”

“首先是亨利·福斯特,他是最先找上我们的。他告诉我如果他当选,会更看重亚裔势力在A国的发展,并许诺了一系列的优待政策。然后是乔治·摩根,他最先拉拢的其实是拉丁裔选民。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福斯特打起了亚裔群体的主意便不甘落后,也把华裔加入了他的攻克名单。他主打福利关怀牌,承诺若当选会着力改善我们华裔弱势群体在教育、就业等方面的现状。”

“爸爸心里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克里斯问。

“算是吧。福斯特是比较单纯的,就事论事,筹码、诉求,一切都摆在桌面上。福斯特太太的娘家是商界翘楚,沃森国际是他们的家族产业,对福斯特的政治生涯贡献了许多帮助。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沾染上政客那种虚伪、急功近利的作风,至少目前还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所承诺的正是我想要的,因为与其等待上位者去兑现承诺,不如直接发展自己的实力,赢得更大的筹码,想为华人做什么都自在一些。”

“我十分同意,爸爸。作为你的儿女我和小妹一直都很自豪。”

“不管我们的生意做得多大,都不应该忘记傅家先辈初到这片土地上时所遭遇的欺凌和压迫。一个民族最宝贵的财富不是珍稀文物,不是五百强企业,而是它的国民。”傅先生语重心长地说。

“就他们开出的条件来看,也是福斯特较合意一些?”克里斯问。

“他们分别和我详谈过,但是,怎么说呢?和政客们打交道,有些事情是没法像做生意那样列进合同里双方签字生效的。”傅先生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政客的保证。”克里斯说。

傅先生笑了,“是啊,而且这些年我对沃森国际的作风也是略知一二,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做生意的风格比较强硬,我们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是更加不堪。这让我对和他们家姑爷的合作有所顾虑。”

“那乔治·摩根那边?”克里斯问。

“他们是老牌政治豪门,家族在政界根基深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都不是简单人,所以现在还难说。归根究底我是个商人,不做赔本买卖。而且运营傅氏集团不是一件易事,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考虑未来五年、十年的规划。我还是等到局势再明朗一些再押注吧,如果押错了宝……”傅先生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汤慕白的大杯拿铁快要见底的时候叶心悠还没有到,她打电话来说古董店里突然有急事要处理,所以不得不让她的好友在三只猫咖啡馆里继续等待。

汤慕白已经习惯了好友忙碌的生活,她打开笔记本准备一鼓作气写完那篇探究韩国整形手术整个过程的连载报道,她已经进行到了术后恢复之食疗的部分。

“……因此术后的一个月里应当避免摄入辛辣、过烫,过硬的食物,以及海鲜、热带水果等易致敏的食物。而另一些食材则有助于预防局部肤色变深,并能促进伤口愈合,你可以多尝试这些富含维生素C、维生素A和胶原蛋白的食物……”

她必须在下周二前把稿子交给康威尔女士——她的老板。

康威尔女士三年前加入《N城之眼》,以席卷一切的姿态重新组建起一支为她冲锋陷阵的团队,希望以新的骄人成绩让那些将她挤出《都市报》的家伙们追悔莫及。康威尔女士的法宝是让一切新闻元素在她的刊物里得到平衡:主菜是针砭实事的国际政经要闻和权威专栏,佐以香甜可口的时尚资讯和新鲜热辣的娱乐八卦,方能成就一份最地道的康氏菜单,让每个N城居民都能从中品到期望的滋味。短短的时间里《N城之眼》报纸已经衍生出了杂志版半月刊和一个下载量持续走高的手机应用,它的用户每日都可收到量身定做的各类即时报道。汤慕白从学校毕业时康威尔女士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而她则抱着成为一流大记者的美好理想来到《N城之眼》。

悲剧的是这两年看起来汤慕白却离最初的理想渐行渐远了。然而依旧值得她感到庆幸的是,康威尔女士绝对算得上是个大方的老板,她开出的工资足够汤慕白在N城过着舒心的生活,至少在这个昂贵的都市里不必和别人一起合租公寓,甚至为讨厌的室友闹心。

抬头间,汤慕白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另一个好友芙洛拉。只见芙洛拉急匆匆地走进来,径直走进了员工换衣间,几分钟后她穿着三只猫服务生的工作服走了出来,开始在柜台后招待客人。汤慕白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嗨慕白,你好吗?”芙洛拉转过身来看到汤慕白显然有些惊讶,她们隔着吧台拥抱了一下,吻了吻对方的脸颊,“我以为你还在首尔。”

“是啊,原计划我下周才能回来,但是收集材料的过程非常顺利,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汤慕白解释道。

“小可怜儿,现在你的生活中好像只有工作了,为什么不在首尔多呆几天呢?就当散散心啊。”芙洛拉尽量避免提到宋世琛的名字,她一边跟汤慕白闲聊一边开始心不在焉地擦拭台面。

之所以说她心不在焉是因为通常情况下,芙洛拉至少要将台面来回擦拭三遍,还要弯腰就着光线看看是否真的擦干净了。可是她今天只是随意地用台布擦了擦水渍。

“给你来点什么吗?”芙洛拉问。

汤慕白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了,“其实首尔也没什么好呆的,什么都小小的,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街上的独立咖啡馆一抓一大把,但是没有一家的手艺比得上你。再说我还要回来浇花。”汤慕白不甘示弱地列举出许多提前回来的理由,每一条都看起来十分充分。

芙洛拉没有反驳他,只是给了她一个“你就自欺欺人吧”的表情。

“今天是你在三只猫工作的最后一天吧?”汤慕白问。

“是啊,在这儿做了快四年,终于下定决心换换了。”芙洛拉叹道。

“你做的没错,你辛辛苦苦学烹饪,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开一家自己的餐厅吗。”汤慕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对,你说的没错。”芙洛拉赞同道,“现在我需要做的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一位客人走过来要了一杯摩卡,芙洛拉点完单后开始动手冲制。不知道为什么,汤慕白总觉得芙洛拉今天看起来相当的不安,她的表情清楚地写着“紧张”两个字。在她端起咖啡准备给客人送过去的时候,汤慕白拦住了她:“芙洛拉,你这杯摩卡里好像少了点可可酱。”

芙洛拉低头看了看咖啡上漂浮着的雪白的奶油继而低咒道:“见鬼!你瞧我这是在做什么。”她说着急忙转过身去找装可可酱的瓶子。

“出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脸色可不太好。”汤慕白关切地问她,“你不舒服吗?”

“不,没有,我……嗯……很好。只是今天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芙洛拉解释着,看上去仍然非常心烦意乱,“毕竟我对这里有些感情,而且我这次是裸辞,不成功就饿死。我有些紧张,我一紧张就会胃疼,你知道的。”芙洛拉说着端起咖啡送给客人后又飞快地返回来,这时又有新的客人过来点单,汤慕白不想打扰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外面的街道,汤慕白渐渐开始发呆,不由自主想到了宋世琛。

他们在读书时相识,在一起三年多。

三年的时光。

到现在他们已经分手快半年了。提出分手的是宋世琛。

他提出来,汤慕白同意了,就是这样简单。那天他们连一个朋友般的拥抱也没有给对方,仓促得仿佛在说:“前面就是地铁站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那一刻汤慕白也并没有像小说里的女主角们那样痛哭流涕,她只觉得很困惑,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以前和她高谈阔论计划将来的人说离开就离开了。汤慕白在分手后的一周里都没有哭过,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因为直到过去了一周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分手是真的发生了。

简单来说,她只是很平静地甚至有些傻气地接受了宋世琛的分手理由:我们没有将来。

汤慕白到现在也不知道宋世琛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你明显是得了失恋病,只不过症状和一般人不一样而已。”叶心悠在她分手后的第三天曾经给出了这样的诊断意见。

“那我还有救吗?”彼时汤慕白嬉皮笑脸地问。

经过分析论证,叶心悠主治医师和芙洛拉副主治医师一致同意,当汤慕白遇到下一个更好的男人时就会毫不费力地将宋世琛清除出自己的记忆。

汤慕白想也许是两位好友多虑了,有时候她有些怀疑自己在感情方面也许根本是个很冷淡的人。在分手之后她没有过多地为这段感情哀悼,甚至没有过多地回想过去的时光。

不过她倒是更忙了。康威尔女士交给了她更多的采访任务和主题,即使写完了稿件她也经常在报社加班到很晚,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在阅读和修改稿件上。

然而当她如今天这般闲下来的时候,如同告诉旋转的陀螺一旦停下就会跌倒,她发现自己还是会想到宋世琛。这一刻和刚分手那会儿的区别是,现在想起来宋世琛,觉得他就像是一个上辈子时认识的人,陌生的很。

不过,说到更好的男人,这倒是汤慕白近几日经常思考的事情。她尝试赋予它更具体的定义以免自己错过这个所谓的“更好的男人”。他该是什么样的人呢?就在这样一个初冬的下午,汤慕白不用上班,她只是坐在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时,突然心底升起一阵悲凉的自我怀疑。

我还要这样生活多久?汤慕白问自己。

就在汤慕白盯着窗外的街道出神儿时,叶心悠打来电话,她愉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催促汤慕白赶快出发,咖啡时间取消,直奔拉芳达餐厅碰面。

离开之前汤慕白走向吧台和芙洛拉打招呼,“我约了心悠,要先走了,如果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好吗?”

芙洛拉回给她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拉芳达餐厅是汤慕白做美食专题时发现的一间西班牙餐厅,那里卖正宗的冰镇桑格利亚酒,海鲜汤和海鲜饭。早午餐的时间去用餐,能吃到酥糯的吉事果配香浓热巧克力,味道和她在萨拉曼卡街头吃到的一模一样。

当汤慕白到达拉芳达餐厅时叶心悠已经在那儿了,她穿着崭新的洋红色裹身裙,看上去红光满面并且心情不错。相比之下汤慕白这个失恋者就显得格外灰头土脸,就好像曾经数学考试不及格后的惨况。

汤慕白脱掉外套,在叶心悠对面坐下。她们俩飞快地点完餐,直入正题。

“说吧,有什么好事?”汤慕白催促道。

叶心悠小姐并不着急,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接过香槟轻轻地抿了一口,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才道:“你知道现在中国的顶级刺绣在上层社会圈子里很火哦?我假设你知道。那我也假设你知道,我在北京和江浙刚刚好都认识那么几个好友,手上的货绝对够刺激。上个月我选了几件珍品摆在店里,今天就有金主找上门了!而且很有可能这次我还能和上层社会的主顾搭上关系,那我以后的生意可就稳赚不赔了!”

汤慕白想起了上个月叶心悠从国内倒腾回来的那架小叶紫檀屏风,上面有着繁复精致的绣面。当时她还以为叶心悠要进军奢华家具市场了,没想到她的重点在刺绣上。

一顿饭间叶心悠越讲越兴奋,从粤绣的市场前景讲到有些年头的老绣品的收藏价值,期间还加了一杯香槟接了一个电话,并对中国禁止交易乾隆六十年以前的绣品而表示遗憾。

汤慕白望着她整个人都闪耀着准成功女性的光辉,又想到自己不仅在二十六岁的高龄失婚,事业方面前途也惨淡得可怜——如今她只能写些时尚报道逗康威尔女士开心,确切的说康威尔女士让她站着写一篇抹茶口味的文章她就绝不敢坐着写一篇提拉米苏口味的。但汤慕白每天却还在心里抱着小小的希望,但愿她的老板能早日开恩将她推上条正道儿,报道严肃主题和国际事件。神思一转她又想到自己念中学时数学总不及格,升入高二后眼看高考在即,不得不静下心来和数学死磕,成绩也终于缓慢提升。所以说学渣不可怕,学渣不放弃才可怕。

但话说回来她真的很为叶心悠高兴。她们是自初中起就好得分不开的朋友。中国好闺蜜就应该以她们俩为模板。高中毕业后叶心悠随家人移民到了A国,汤慕白也申请到了A国读大学。叶心悠学管理,汤慕白学西班牙语语言文学。她们的友谊也得以在这里继续。

“汤慕白!你要摆着一副死样子到什么时候哇?”叶心悠气得喊出了汤慕白的全名,“你可是我心目中N城的王牌记者,不会为了一个死男人蹶不振吧?我还指望和你一起展望未来畅想人生呢!你别扔我一个人在理想的道路上狂奔呀,没有你我就是裸奔好嘛!”

“想要逼死我的还有我的工作和我的老板……”汤慕白喏喏地小声反驳道,叶心悠一喊她的大名儿就说明出事了,但是看着叶心悠意气风发的样子,她决定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于是慕白举起酒杯和心悠轻轻碰了一下,央求她继续讲讲那笔即将到来的大生意。

和叶心悠分开是已经快十二点了,不得不承认她在安慰鼓励人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以前上中学时她就曾在汤慕白和数学斗智斗勇的持久战中贡献过不少的(精神)力量。

令汤慕白惊讶的是,走到家门口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不要误会,不是迷途知返的宋世琛,而是芙洛拉。她抱着胳膊坐在汤慕白公寓门口的台阶上,长长的卷发垂下来遮住她那张明显具有拉丁血统的姣好面庞。


芙洛拉刚刚面试完了一间餐厅,不用等经理亲口通知她已经猜到了面试结果。

“你之前一直在咖啡馆工作?”经理问。

“是的,就在城西的三只猫咖啡馆。”

“你在那儿工作了多久?”

“差不多四年吧。”

“一直是做咖啡师吗?有没有其他方面的经验,比如说店长?”

“没有,大家都喜欢我煮的咖啡。”

经理听到这个回单就低下了头,眼睛在她的简历上逡巡,右手拿起一旁的笔在指尖上旋转起来。“嗯,那你为什么现在开始申请厨房的工作?”他又问。

“因为我对烹饪和甜点都非常感兴趣,我认为现在是时候转变我的职业路线了。”

“你为什么觉得你能胜任这份工作?毕竟你完全没有经验。”经理依旧没有抬头看她。

“我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对于烹饪我很有天赋。我在费曼烹饪学校学习甜点和烹饪,老师也常表扬我的菜品。还有,我在咖啡店工作的经验也让我知道如何和客人相处。”芙洛拉不知怎的也升起一股焦躁之感,她想感觉结束这场面试。

面试经历听了芙洛拉的陈述,沉思了片刻后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立刻上手帮忙的人,而不是一个学徒。”

“我有前老板的推荐信,你要看看吗?”

“不用了,班克斯小姐。我们之后需要内部讨论,如果你进入了下一轮面试我们会通知你的,好吗?”

“当然,谢谢你的时间。”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成功的面试吗?芙洛拉并不这么认为。

她走进了日落公园,买了一个热狗,在中心喷泉旁坐下慢慢吃起来。不久她发现这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原来是总统候选人之一的亨利·福斯特要在这里发表演讲。芙洛拉本来不想凑热闹,但是听了几句后就被这位候选人的演讲吸引了注意力。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微雨,康威尔女士的车准时出现在汤慕白家楼下。汤慕白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角坐进了车里。

她感觉到老板的目光正从头到脚地审视着自己今日的装扮,她非常庆幸自己有个能搞定一切打扮需求的朋友,使她可以让挑剔的康威尔女士没话可讲。果然,她在康威尔女士挑剔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满意。

“你发给我的采访大纲非常出乎我意料,我没有想过绕过傅先生去采访他太太这样的策略。很大胆,很新颖,很聪明,毕竟伴侣总能更仔细地观察着我们,有时甚至比我们更了解自己。而且傅太太是我的好朋友,不用担心她的合作度。你今晚就按这个来吧。”康威尔女士点评道。

“好的康威尔女士。”汤慕白说着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再整理一遍思路。

“你有男朋友吗?我印象里你是有的。”康威尔女士突然开口问。

汤慕白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感到喉头有些干涩。她想答“有过,现在不了”,不过她的老板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想和她交谈,因为康威尔女士在她回答之前就转过脸去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汤慕白犹豫了一秒钟,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她看了一眼那边的车窗,窗外的雨夹杂着小雪粒,落在车窗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化成水滴。

很快她们就到了傅宅。车道上已经排起了车队,有身穿黑衣的侍者候等候在旁为客人撑伞引路。汤慕白跟着康威尔女士走进傅宅,一股暖意带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瞬间忘记了屋外淅沥的冬夜冷雨。

傅氏夫妇在门口迎接来宾,康威尔女士带着汤慕白上前寒暄,并将她引见给他们。

“晚上好,傅先生傅太太。”汤慕白恭敬地问候道。

“你好汤小姐,欢迎来做客。”傅太太笑容可掬地对汤慕白说。她穿着一件黑底绣浅金混乳白暗纹的旗袍,看那做工和风格汤慕白不禁猜想它是否来自叶心悠的店里。傅太太朝她伸出手,是亲和大方的豪门太太做派。她们握了握手,汤慕白注意到了她腕上戴着阿莱西斯送的玉镯,想来是也是很喜欢女儿送的礼物。

“听说今晚你特地从上海请来了名厨是吗?”康威尔女士插话道。

“是啊戴安,知道你来我特地点了醉蟹,上次见面你一直在念道,今晚可要多吃点哦。”两个女人谈笑着。这是汤慕白这么多年以来为数不多地听到有人对康威尔女士直呼其名。

参加今天晚宴的除了康威尔女士的人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媒体人,康威尔女士举着香槟将汤慕白介绍给了很多来宾。

不知是不是屋里太暖和了,也或许是汤慕白并不适应这种社交场面,几番折腾下来只觉得屋里的暖气熏得人双目迷糊,面颊上闷闷地发热,却又只能跟紧女王察言观色笑容满面。幸而这时女王碰到了前来做客的摩根夫人,她丈夫乔治·摩根是下届总统竞选的热门人选,人气颇高。女王用眼色示意汤慕白回避,自己和摩根夫人走到一边,聊着私密的话题。

汤慕白识相地走开,取一杯冰橙汁灌下肚,整个人仿佛也恢复了清明。

“汤小姐,晚上好。”一个好听的男声在汤慕白背后响起。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竟是傅探长,“你也来参加这个聚会?”

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我平时工作忙,不经常陪他们,如果有机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个享受。”

汤慕白之前研究过的各种小道消息称,这位大探长脾气古怪的很,轻易不出席这种场面,看来那些言之凿凿的可靠消息也不一定真的可靠。

“原来是孝子,失敬失敬。”汤慕白对他作揖。

他笑了,像是很开心。“阿莱西斯一会儿也来,她见到你一定高兴。你有空吗,我带她来见你?”

汤慕白想到了芙洛拉的案子,为什么不呢?

“汤慕白!”忽听有人叫她。

回过头果然看见艳光逼人的叶心悠小姐在冲她挥手,汤慕白也冲叶心悠挥了挥手。

叶心悠向汤慕白走来的路上顺手从侍者的托盘中端起一杯香槟,她下喝了一口,白瓷般精致的面孔散发出红润的光泽,整个人像是舒展开来,兴奋地看着四周。汤慕白知道在场的这些贵客此刻在她眼中都是排队付钱的客户,各个头上都顶着大大的$标志。

“我来介绍一下,”汤慕白说,她先指向了叶心悠,“这位是我的好友叶心悠,也是那间古董店的真正老板。”接着她又将手掌摊向克里斯,“这位是克里斯·傅,N城警局的大探长。”

“幸会幸会,叶老板。”克里斯伸出了手。

叶心悠和他握了握手说:“叫我心悠就好。我也久仰你的大名啊傅探长,你母亲总把你挂在嘴边。”

克里斯听着露出有礼貌的笑容,短短几天内他认识了两位年轻有为的华裔年轻小姐,甚觉奇妙。“相信我,这个荣幸绝对是我的。我和我妹妹阿莱西斯都非常喜欢你的店,你很有品味。”

“那以后要常来逛逛,我给你们打折。”叶心悠高兴地保证。

“嗯,当然。两位不介意的话我先失陪一下,我得在宴会开始前找到小妹。”克里斯说完向两位女士点点头,转身去找阿莱西斯。

“你们认识的吗?”叶心悠待他走远后说,她的下巴冲着前方努努。汤慕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说的是傅探长。

“唔,算是吧,他在负责芙洛拉哥哥的案子。”汤慕白说。

叶心悠眼睛瞪大两秒钟,随即恢复正常,汤慕白知道这是她在说“天哪”或者“哇塞酷”的表情。“今晚你采访加油!我先去和傅太太打个招呼。”送完对汤慕白的祝福,美丽的叶心悠漾开裙角,飘向今晚的女主人。

汤慕白远远看到叶心悠和傅太太及旁边的夫人们有说有笑,不知她说了什么逗趣的话,引得众夫人开怀大笑,不一会儿几张名片便派发出去,叶心悠就是有这种天赋。有时汤慕白想像心悠这样的姑娘简直可以胜任一切工作,老师,心理医生,记者,私家侦探,居委会大妈……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晚餐十分丰盛,那上海来的名厨想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每道菜都美轮美奂,让汤慕白这个自认是美食界一枚老饕的人都在心底默默赞不绝口。

晚餐吃得七七八八,主人家在场中换上自助甜品台,宾客们又开始攀谈闲聊,一时间气氛好不融洽。康威尔女士去和各位好友攀谈,汤慕白乐得自在。

傅探长带着妹妹阿莱西斯向她走来。

“呀,汤小姐,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你帮我挑的手镯妈妈不知多喜欢。”阿莱西斯的热情和大方感染了汤慕白,这姑娘身上完全不见一般富家小姐架子,一家人都给人亲切和蔼的感觉。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诚挚,可见傅家的家教是极好的。汤慕白不禁对整个傅家都多了许多好感。

阿莱西斯拉着汤慕白絮絮地讲着:“我还打算再去你的古董店挑个礼物送给好友,可有什么推荐?”

“我们过几天又会到一批新货,到时候你来挑挑,我做赤豆酒酿圆子给你吃,外加良心折扣。”

“呀真巧,我也喜欢吃酒酿圆子!”阿莱西斯笑着说。

傅探长偶尔才插得进一两句,好似不怎么擅长参与女士们的谈话。

康威尔女士这时发来短信,叫汤慕白去准备采访,她将叶心悠引荐给阿莱西斯,又保证下次一定陪她挑选礼物,这才告别他们进入采访的小会客厅。

小会客厅呈中式布置,暖色调,小边几上摆着新鲜的水仙花,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轻松下来。傅太太和康威尔女士坐在一起,看汤慕白进来,招招手让她坐过去,只见桌上已为她备好了蜂蜜玫瑰茶。

一段即将要刊于《N城之眼》的名人访谈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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